紫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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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城玩笑选读创作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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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城,年生,广东湛江人,文字学徒。曾获香港青年文学奖、广西师大书评奖,文化类播客“席地而坐”发起人。作品散见于《广州文艺》《西湖》《作品》《财新周刊》《SixthTone》等,筹备出版作品集《至少还有文学》《不辞岭南》(暂定名)。

《玩笑》

创作谈

住在北京时,我发现相隔不远的地方,景观会截然不同。从五道口到朝阳门内大街,从三里屯到皮村,一个小时的车程,仿佛去到不同的城市。以至于有人给北京取了个外号,名叫“百京”,调侃北京是许多座城市的混合,一个大型的城乡结合部。《玩笑》的故事就发生于此,它聚焦的是空间的隔阂与链接,在一个现代街区愈发封闭、阶层壁垒步步加固的世界,人们虽然活在同一座城市,却会有截然不同的体验。空间的分化造成生活感知的差异,也会加剧人心的疏离与自我保护。这个时候,寻找打通不同阶层的“虫洞”就显得尤为关键。

幸运的是,我在北京的确遇到这样的虫洞,包括青年空间、独立书店、LiveHouse、游荡青年的地下据点,以及城中村写作小组,而阅读与创作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虫洞。它们让每个人从身份的标签中松绑,平等而坦诚地进行对话与交流,它们找回了一种附近的亲密感,打开了生活新的可能性,尽管不去美化地说,这种感觉容易消逝,公共空间在现实之网中,又不得不面对生存的困境。但至少,无论是公共空间的探索,还是阅读跟创作,它会让你短暂意识到,生活不只有内卷、竞争、、学区房、周而复始的财富与名誉累积,还可以有更高的价值,值得人去追求。

公共空间的故事值得被记录,今天年轻一代的生活,或许值得放置在公共空间这个“社会微缩胶囊”里,进行更具体的呈现。不是猎奇,不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忠实地记录他们的生活与思考,他们在当下的行动与困境。因此,《玩笑》的故事就以公共空间内的相遇为契机,它不只是穆天与怡婷的故事,也关乎小说中住在群租房的人、城中村的人,以及执拗地建造“虫洞”,哪怕被外界认为不合时宜的人。

但在创作之中,我并不想采用复制现实的方式,如果是那样的话,非虚构会比虚构更合适。小说的魅力在于想象的羽翼,它能在故事与语法的陌生化体验中,逼近现实迷雾下那更深层次的真,一种精神意义上、而非表象层面的真实。小说所擅长表现的,就是那些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已然发生深邃变化的时刻,那些钝感星球的人不易察觉的冰山与火焰,它不在远方,就在我们周围,而小说家就是带你去发现的眼睛。

而与此同时,在当下,或许强调虚构与非虚构的二元对立也没有意义,现实的文体是二者的交织,即便是非虚构的质感,也能演绎出虚构的故事,塞巴尔德在《土星之环》《奥斯特里茨》等小说已经做出表率。所以,我在文体上可能也在开一个玩笑,它的前半部分像是非虚构的,但它的叙事有欺骗的成分在,而小说中对话与空间的道具,乃是通往寓言的钥匙。吊诡酒馆既是现实的重现,也是一种乌托邦性质的产物。同样,剽窃只是一种形式,它指向的是现实生活时频频发生的强权一方对弱势者的掠夺,而现代文明史本身就是一部掠夺与美化的历史,它既包括强权者对空间资源的掠夺,也包括其对原住民的原创性生产资料的掠夺。在占领和掠夺完成之后,胜利者再雇佣文人,美化自己的行为。于是一部历史的构建,总难免有巧言令色的成分。

《玩笑》初稿创作于年,后来一度搁置,今年年初做了最后修改,增加了文本嵌套的形式,算是告一段落。小说最初是增重,写到了10万字,到修改过程就是毫不留情地减重,只留下字左右。这当中也是受到卡尔维诺与米兰·昆德拉论“轻盈与沉重”的启发。卡尔维诺写了四十年小说,他的写作方法致力于减少沉重。他曾说:“我一向致力于减少沉重感:人的沉重感,天体的沉重感,城市的沉重感;首先,我一向致力于减少故事结构和语言的沉重感。”为了更准确表达,他引用米兰·昆德拉的小说写道:“一个小说家如果不把日常生活俗务变作为某种无限探索的不可企及的对象,就难以用实例表现他关于轻的观念。这正是米兰·昆德拉(MilanKundera)所做的。他做得十分明确,十分直截了当。他的小说《生活中不可忍受之轻》(TheUnbearableLightnessofBeing)实际上是对生活中无法躲避的沉重表示出来的一种苦涩的认可,这不仅仅存在于他的祖国命定遭受的那种极度的、无所不及的受压迫的处境之中,也存在于我们大家所处的人类命运之中,尽管我们可能要比他们幸运十倍、百倍。对于昆德拉来说,生活的沉重主要存在于威迫,把我们裹得越来越紧的公共和私人事务的小孔眼大网般的威迫。他的小说告诉我们,我们在生活中因其轻快而选取、而珍重的一切,于须臾之间都要显示出其令人无法忍受的沉重的本来面目。大概只有凭借智慧的灵活和机动性我们才能够逃避这种判决;而这种品质正是这本小说写作的依据,这种品质属于与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行文最后,要感谢陈崇正、杨希二位老师在编辑上的耐心,也想借着发布的契机,谢谢在这篇小说写作过程中给予帮助的人,包括本科老师刘卫东、朋友刘婧,以及抽出时间写评论的徐晨亮老师。最要感谢的,还是要数北京青年空间和我在那里遇到的人,没有他们,就不会有这篇小说。

如今,我完成了这篇小说,但北京本部已经关门了。疫情时期,朋友们四散天涯,很多人我已一年没见。他们现在怎么样?过得还好吗?我怀念他们,怀念那个我们曾一起行动的时光,疫情前,我开玩笑说,能再撑一年就不错了。半年后,的本部真的关门,我的生活也就此翻页。之后的一天,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本部,昔日四散的朋友,重新聚在一起。我问老友,本部不是已经没了吗?他笑了笑对我说,那只是现实开的一场玩笑。

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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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还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外卖员时,怡婷正在一家国有出版社当编辑。他们原本不会有交集,直到一次公共空间的分享,碰巧将他们聚在一起。

那家空间名叫“吊诡酒馆”,听人说,酒馆老板刺猬是一位北大中文系毕业生,去出版社和媒体实习后决定卖酒。厌倦了使用学术黑话的话术,就编了一套文科黑话指南,运用到酒的名字上。酒名分别叫:“建构”“解构”“异化”“剥削”“规训”“符号”“凝视”“现代性”“剩余价值”“消费社会”“景观社会”“镜像社会”“话语权力”“赤裸肉身”“例外状态”“能指和所指”“集体无意识”“单向度的人”。

酒馆招牌上写了这么一段话:

吊诡的是,消费社会在建构符号的过程中,完成了对传统的解构,人们在集体无意识中被异化和规训,成为马尔库塞眼中单向度的人——一个景观社会的赤裸肉身。这种后福特制社会下的迷思,暗含了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新型剥削,它看似解放了人,实则在严密的权力网络里,通过赋能完成了对平民的新型控制术,使我们温和地走入良夜,沉醉于美丽新世界。正如福柯所说:“试图消解欲望的人,最终会成为欲望的奴隶。”

刺猬说,这是他献给中文系学子的学术黑话指南,承蒙博大精深的中文系学术规范熏陶,如今慧根不足,堕入凡俗,总得回敬些什么,证明学有所成。

和怡婷相遇的那天,穆天本是要去给朋友捧场。刺猬当晚办了一场跨界文学茶话会,邀请不同领域的写作者聚一聚,分享彼此的写作想法,其中包括高校、出版社从业者,也有工人文学之家的写作爱好者。穆天就是去给一位打工诗人捧场,没想太多。

他赶到吊诡酒馆时,月亮已从暗红色的云雾中浮出。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推开门,眼前是一个充满学术氛围的青年空间,高脚凳上坐着打扮时髦的“布尔乔亚”,黑发白发红毛绿毛的都有,和他们相比,他像是个刚进城的野孩子,上身下身都是地摊货,他身上套一件军绿色外衣,下身黑色长裤,回力运动鞋,前台问他喝什么,他愣了愣:“苏打水有吗?”前台说:“这是菜单,您可以看看。”他点了一瓶二十块五毛的“异化”,拿到酒,走上空间二层,放眼望去都是书,犹如一座小型图书馆。活动还没开始,场地正在布置,穆天帮忙摆好椅子,布置完后,离活动开始还有些时间,朋友要下去喝杯酒,他问穆天:“一起吗?”穆天说:“不用了,你们去吧!”

他拿起一本《喧哗与骚动》装模作样地看,一个女人轻轻敲门,门开了,女人问:“这是文学活动的举办地吗?”穆天说:“是的,您也是听众吗?”

他和怡婷就此认识。怡婷平时接触的多是写作者,这又是一个文学茶话会,她就下意识问,穆天是否写东西。穆天摸了摸后脑勺,难为情地说,都是拿不出手的东西,不值得看。

“既然写了,就不用害怕。”

“你会有这种感觉吗?作者最想表达的状态,停留在他动笔之前,动笔之后,就总是不如预期。就……我有时候觉得写作是事与愿违。”

“但是,不写出来,有些感觉过去也就忘了。”

在怡婷的鼓励下,穆天分享了自己还未完成的想法。他在写一个以报复为主题的故事。一群野孩子,制造一出恶作剧,来报复毁掉他们家园的贵族。纯粹是有一天看完鲁迅的《故事新编》,产生了强烈的编故事的念头,但他跑外卖,忙得很,一晃半年,故事还像是个难产的婴儿,卡在娘胎里了。

“你再不写,这婴儿可就窒息了。”

怡婷笑他,穆天说:“我就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但写不好。”

怡婷想知道:“那你打算怎么制造那出恶作剧?”

穆天说:“我在想,如果把那贵族丢在贫民窟,或许会很有趣?”

“为什么是贫民窟?”

“贵族们不都嚷嚷着关心百姓,关心底层嘛!让他们住进贫民窟,真的和最贫苦的人生活在一块,这不就是最好的关心?”

穆天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他的想法,怡婷边听边乐,被他玩世不恭的语调吸引。他说自己就喜欢恶作剧,这年头,故作一本正经的事情太多了,人们有时候正确地虚伪,虚伪地正确,以至于故事变味,生活也没意思,他呢,就想躲在幕后,瞎写一些恶作剧,也不要读者认识他,他讨厌被打扰,但他喜欢冒犯别人,看别人一脸不爽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现实中,他是个跑外卖的,虚构世界里,他就是恶作剧之国的大王。

云朵在天空中缓缓飘浮,进场的人越来越多,穆天拾起书,主动走到后排的角落边。半个小时后他才知道,那位女士叫刘怡婷,是小说分享会的嘉宾之一,可是,刚刚聊天的时候,她一点没有嘉宾的架子。她很惜字,不抢话,轮到自己时,话筒就像烫手的山芋,若非其他嘉宾鼓励她,她是可以一句话不说的人。但是当她开口,所有的光就洒在她的身上,所有的议论在此刻都鸦雀无声。她以轻柔的语调成为全场的中心,不紧不慢又令人折服。

茶话会中途,穆天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钻人缝走到门外,一接听,租屋出了麻烦。

“穆天,你快回来吧,要拆床了。”

“拆床?前天不是刚拆过吗?”

“对啊,以为他们不来了,好家伙,又来一拨人,说我们是违法群租房,必须拆床。”

“这次能糊弄过去吗?”

“不好说,总之你先过来吧。哥几个合计合计。”

“呼……”穆天懊恼地低下头,借着朦胧的玻璃回头看怡婷,他摇了摇头,给室友刚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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