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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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文艺婆婆纳的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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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区.08.18农历闰六月廿七雷阵雨转多云23-33°C

婆婆纳的蓝

——写给自然的情书(节选)

项丽敏

婆婆纳的蓝

外出了两天,再回来,油菜花已开得很盛了。

油菜花开得盛时就是春天最好的时候——当我写下这句,迟疑了一下,觉得不够准确。油菜花开过之后,万木新绿吐绽,仍是春天最好的时候。

这句话看来应该这样说,春天最好的时候,是从油菜花盛开时开始的。又或者,春天是从大面积的油菜花里浮出水面的。

——后一句有点矫情,不过写作这事,原本就是带着些夸张和矫情的,还是宽容一点吧。

在这篇文字里,我想写的并不是油菜花,我想写的是比油菜花开得更低的花朵——匍地而开的草花。

草花虽不起眼,却是最早向世人播报春消息的记者,当它们用细小的声音说出“喂,喂,是春天啦,春天来啦”这样的话之后,其它的花朵,比如山樱花和油菜花,才用更为嘹亮的声音,向世人宣告春天的莅临。

草花也有开得早和开得晚的,婆婆纳就是开得早的草花,也是开得最为随和、谦逊的草花。——再也找不出比它更随和的花朵了,把自己毯子一样铺在路边,在田埂地头,在门前屋后的每个角落,用星星点点的小蓝花慰藉着早春的荒寒。

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拍摄婆婆纳,用站立的姿势显然是不行的,必须四肢着地,跪伏在那里,这是一种向低处的事物、向土地致敬的姿势。要想贴近这花朵,人同样要变得谦逊起来才行。

婆婆纳有细长的花茎,当蜜蜂哼着的小调,落到一朵小蓝花上,花茎就自动地弯下腰,抱着花朵的蜜蜂一阵颤动,跟着向后仰去,那场面看起来很有意思,像花朵对蜜蜂深深的鞠躬,又像蜜蜂搂着花朵的舞蹈。

婆婆纳和小蜜蜂跳的是什么舞呢?从摆荡动作的幅度来看,应是西班牙探戈舞吧。

婆婆纳的家族是兴旺的,也可能是过于兴旺了,婆婆纳的小蓝花朵只开一天,到了第二天,它就得把位置让出来,给新的小蓝花朵。一天的时间是来不及疲倦和苍老的,因此人们看见的婆婆纳总有一副清新的面孔,不染尘埃。

对于人来说,一天何其短暂,不足为道,而对于婆婆纳这种花,一天就是珍贵的一生。在不同的事物那里,时间的刻度和意义也是不同的。相对那些在地球上留存得更久的事物——比如河流,人自以为漫长、曲折、悲欢离合的一生,同样也不足为道吧。

紧随婆婆纳其后开花的是紫花地丁,然后是小毛莨、繁缕,再然后是续断草、碎米荠、韩信草、紫堇、白花苜蓿……由此看来,草花开花的顺序是以它们生长的高度排列的:由低向高,渐次而开。

当油菜花的金黄潮水一样上涨,漫上春的堤岸时,低处草花们的颜色也变得丰富起来,深深浅浅的黄色、白色、紫色、粉色……而这一切颜色的背景仍是蓝——婆婆纳的蓝,混沌初开时的蓝,洁净,纯粹,毯子一样铺开在那里,成为整个春天的底色。

春蝉鸣

三月的最后一天,听到春蝉鸣声。

听到蝉鸣时,我正在南山走路,一同走路的还有嫂子。走路是我们傍晚的锻炼方式,只要天不下雨就出来走一圈,大多时候走环城公路,若天色尚早,就穿过小城的主街来南山。

我们从北边上山,没走几步就有鸟鸣过来引路了,从声音的悦耳度上,知道它们隐身于灌木的体型是轻盈的,灵巧的。

走了十分钟,转到南边,忽而听到蝉的鸣声,在坡上坡下的树林子里。心里有些狐疑,凝神仔细听——没错,确实是蝉鸣,不那么密集,又有不容忽略的声势,像这个时节新发出来的叶子,一簇簇,绿莹莹地伫立枝头,稚嫩,通透,闪着光芒。

瞬间恍惚起来,仿佛从一道看不见的门里穿过,一步跨进了夏天。

这时节听到蝉鸣,是叫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礼记》上说“夏至到,鹿角解,蝉始鸣”,而现在还是仲春,离清明节还有好几天,桃花正开得热闹,衣架上的冬衣还没收起,蝉就出来活动了,怎么说也性急了一些吧。

我对蝉鸣是比较敏感的。也可以说,我对来自自然界的一切声响都是敏感的。半个月前的暮晚,在自家的后阳台上,隐约听到一片蛙鸣声,在小区各种杂音的覆盖下,显得遥远、失真,但它们还是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剔除其间的杂音,变得清晰和确凿起来。

记忆里听得最早的蝉鸣是去年,四月初,当时已很惊异了,觉得它们是受了某种蛊惑,就像那些受荷尔蒙支使,早熟的,私自逃离家门的孩子。而今年的蝉鸣,比去年又提早了几日,再次刷新了我对蝉的认识。

蝉鸣得早,还是有原因的,跟近日陡然上升的温度有关。一天的跨度里,从7度8度,嗖地窜到30度,早晨出门还套着棉衣呢,到傍晚,身上只能着一件薄衫了。这过山车般的温度变化很是反常,但这样的反常在春天里,又是正常的。

自然界里事物的生息,向来跟天气与温度紧密相关。蝉的幼虫在泥土下蛰居着,忽而感受到从地面传来的异样热度,如接久等的召书,迅速钻出来,纷纷爬到树枝上,几番周折后,完成蝉变,拥有了可以飞翔的薄翼和强劲的腹鼓。

拥有了这些的蝉开始求偶,以绿意葱茏的鸣唱唤来异性的垂青,交配,产卵,然后是精疲力竭的死亡,在短暂的时间里,完成生命又一轮的延续。

南山走了一圈,发觉蝉鸣只在东南边的方向。那是它们逝去已久的母亲的主意,在产卵时,替孩子们做出的选择——把卵产在东南边,是因为这里日照更多,树木更为茂密,能提供给幼虫漫长的生长期里足够的汁液和养分。

真是万物有灵啊,自然界里那些貌不惊人的小东西,它们的生存智慧如何得来?是出于本能、遗传,还是有其它更为秘密的渠道?

和嫂子下南山时,暮色已浓,藏蓝色的天幕上,一弯新月如勾。蝉鸣在身后,随着我们离开的脚步渐渐消隐。耳边响动的,是马路上的车流,和人间生活热闹又嘈杂的嚣音。

作者简介:

项丽敏:居于皖南太平湖畔,听山中流水,看草木枯荣,给自然的事物拍摄写真。有作品集《金色湖滩》、《花森林》、《临湖:太平湖摄手记》、《美好的事物那么寂静》等。无论世界如何年老,永远做她初生的孩子。

来源:项丽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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