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吃到奶了
一听见灶上有动静，刚拾掇好自己的苗兰花也紧接着就过来了。
不用多说，她挽起袖子就开始和面，麻利地贴起玉米大饼子。
这是顾家老二顾学义他老丈人最爱吃的，每次去镇上，顾老太太都会准备一些乡下吃食，给亲家一家子送去。
顾学义在镇上上班，他妻子白芳芳是独生女，父母都是厂子职工，家里条件不错，夫妻俩生的两个儿子基本上都是姥姥姥爷给带大的，这让顾老太太很是过意不去。
按照顾老太太的想法，人家是有钱，但凭啥就得一定给你花？
你脸上有朵花？
你穷，你就占人家便宜占得心安理得？
拿穷当借口，只进不出，那不是穷，那叫坏。
等玉米大饼子出锅，顾老太太又把一袋子新花生装进篓子里。
此外，她还放了不少刚从后院摘下来的菜，粗粗一看有那么七八种，都挑着样子长得规矩周正的，绑成一捆一捆的，码得整整齐齐，叫顾学信一起背着上路。
“记得给娃开个药，能抹脸的，跟大夫问清楚。”
顾老太太叮嘱道。
顾学信把篓子背上，低低应了一声。
刘盼娣也拿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她自己的东西。
只见她跟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一样，梳了一条乌黑油亮的麻花大辫子，长长的甩在胸口，发尾还专门拧了一段红绳。
估计觉得自己的脸色不好看，刘盼娣还薄薄地打了一层胭脂。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这是要去哪里喝喜酒。
哪知道是去办离婚手续？
顾老太太已经懒得多看刘盼娣一眼，更不想废话，反正过了今天就不再是一家人了，随她去吧。
倒是王大丫翻白眼翻个不停，翻得两只眼珠子都快跌出眼眶子，让顾学礼好一阵担心。
他们天一亮就出发，等日头毒起来，顾学信已经一头是汗地回到了家里。
放下空篓子，他一进门就直奔顾老太太的屋里。
“娘，办好了！”
顾学信一进屋，看见顾老太太抱着他闺女，正在喂她喝米汤。
听见声音，顾久甜骨碌骨碌转着眼睛，还咂咂嘴，冲着顾学信笑起来。
家里没了便宜娘，她倒是觉得少了一个搅家精，挺好。
睡了一上午，顾久甜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婴儿，还有属于成年人的思维，稍微想了想前因后果，就把整件事都串起来了。
只是刘盼娣那孩子是和谁生的？
那孩子又被抱到哪里去了？
这两个问题，顾久甜却怎么都想不通了。
不过，她很确定，顾家的人不会将自己送走，还会把自己当成亲生的孙女一样！
光是这一点，就让顾久甜打从心眼儿里感激这一大家子。
进门之后，顾学信灌了一搪瓷缸子的凉白开，又喘了半天气，可算是缓过来了。
他抹了抹嘴，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瓶，递给顾老太太。
“大夫说抹这个，一天三次，抹个三两天就能好。小孩皮肤恢复快，不能留疤，放心吧。”
闻言，顾久甜虽然不能说话，但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希望自己这辈子变成一个丑八怪。
顾家的人都长得不丑，尤其顾学信，她做女儿的要是成了异类，那多惨啊！
顾老太太眯着老眼，又打开盖子，闻了闻味道，点点头。
“是咧，味道怪清香的，应该是好东西，一会儿奶奶给咱大孙女洗个脸，马上就涂上！”
至于和刘盼娣离婚的事情，她没再问。
顾学信心里也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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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年代里离婚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当他和刘盼娣一路赶到了镇里，找到公社干部，提出要离婚，那几个干部全都瞪大了眼睛。
直到他们确定顾学信不是在开玩笑。
少不了又是一顿思想教育。
但顾学信死也不松口，就连刘盼娣也急着和顾家摆脱关系，两个人谁都不听劝！
最后，还是公社书记亲口同意，准许他们离婚，这才顺利办下来了手续——成了全公社第一对离婚夫妻！
跟老娘报备完毕，顾学信回到自己的屋里。
他把和刘盼娣离婚的那张纸小心地折好，放到柜子最下面，还用两件衣服给压住了。
除了这个以外，他还多了一个心眼。
顾学信逼着刘盼娣立了一份字据，说明是她主动不要孩子，留给顾家来抚养，不出钱不出力。
同时呢，这孩子以后也不用给她养老。
算是两不相欠。
“娘，二嫂说她留意着麦乳精，这袋奶粉是她娘家亲戚送来的，她一直没喝，叫我给带回来了。”
出去一趟，顾学信终于把女儿的口粮给弄到手了。
奶粉！
顾久甜顿时睁大了眼睛。
奶粉不稀奇，但这可是一袋距离自己生活的时代有好几十年的奶粉啊，比她岁数都大！
听说以前的东西都没有添加剂和防腐剂什么的，用料也特别纯，味道贼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舔嘴，于是，顾久甜小嘴一张，又吐出来一个泡泡。
“那你还站着干啥，赶紧去烧锅热水！”
顾老太太用满是老茧的手摩挲着那袋奶粉，彷佛正在看着的不是奶粉，而是一袋金子。
“哎，你二伯母一家子都是好人，等你长大了，一定得跟你二伯一家多亲近，啊？”
她轻轻拍着顾久甜的后背，低声唠叨着。
顾久甜嘎嘎直笑。
反正除了笑，还有哭，她也做不出来别的什么反应。
“真是奶奶的宝贝孙女呦，一说就笑了，是听懂奶奶的话了是不？”
顾老太太美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被指使得团团转的顾学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给他的女儿冲上了奶粉。
他颤巍巍地端着一碗奶，就怕打翻了。
顾老太太想接手，哪知道，顾学信摇摇头。
“娘平时就够累了，咋还能叫你再受累？我是孩儿爹，我来喂。”
他摸着碗，试着温度，等那奶放到不凉不烫了，再拿小勺喂给顾久甜。
一开始，顾学信的动作实在是笨拙。
看得急脾气的顾老太太在旁边直跳脚：“你个败家玩意儿！可别洒出去了！快拿勺子抿一抿！”
幸好，顾学信还不算太笨，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顾久甜吃上奶，高兴得手舞足蹈，她动着小嘴巴，和顾学信配合得极好。
一个喂，一个吃，没多久就干完了一碗奶！
顾久甜总算吃上了第一顿饱饭！
等她吃完，顾老太太往冲奶粉的碗里舀上半勺水，晃悠几下，涮干净，这才一口一口喝光。
只是顾学信还是有点愁。
这点奶粉够吃多久啊？
再说了，吃过了奶粉的娃娃，再喂米汤，白糖水，她还能愿意吃吗？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新晋奶爸顾学信的脑袋又耷拉下来。
忙半天，顾家小九妹的吃奶危机，还是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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